咖啡馆是咖啡色的,前面有一圈围栏,里面放着几盆黄菊。后面就是咖啡馆的店堂,整整洁洁,干干净净。吧台上有一个小伙子,他负责冲调咖啡,再由一个穿围裙的黄头发姑娘,用一个咖啡色小托盘,把咖啡托到客人桌上。因为这个时候,正下着雨,所以咖啡馆里很冷清,只有一个忠实的老顾客,前面放一杯咖啡,手上拿一张报纸,仔仔细细的。
我说的埃菲尔铁塔的作用,就体现在这里。从咖啡馆里的窗户,大门往外面一望,能一眼看见埃菲尔铁塔,仿佛铁塔成为咖啡馆的一面背景,或者是一个装饰,衬托着咖啡馆的体面和优雅:这间咖啡馆很高端,很大气,很法国。因为它的后面就是埃菲尔铁塔——巴黎的标志,法国的象征。
雨还在下,但咖啡馆里很暖和,做咖啡的小伙子暖暖的笑容和围裙姑娘身上的黄色背心,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。雨告诉我们,这个世界有点潮湿,但咖啡馆告诉我们,干燥的地方就隐藏在雨帘中,只要你去寻找,你总能发现,你总能发现一个浪漫的咖啡馆,就像这间life咖啡馆。
为什么叫life咖啡馆,它隐喻什么?隐喻生命还是人的生活,或者仅仅告诉我们咖啡馆的寻常,咖啡馆已融入巴黎的生活,像每天早上面包店出售的法棍。咖啡馆的小伙子是不是想告诉我们:每天来我的小店喝一杯咖啡,不然你不会知道什么是巴黎的生活,什么是法国的浪漫。更何况,现在还下着雨,雨中的咖啡馆,本身就是一首诗,而且又是巴黎的雨,巴黎的咖啡馆,那就更浪漫了。
老顾客不时啜一口咖啡,然后翻动报纸,他好像在留意今天的证券信息,思考股本和盈利。突然,门口进来一位打着一把黑伞的高个子中年人。中年人抖抖身上的雨水,说:“糟糕的天气,巴黎最近的天气越来越不好了!”老顾客不满的望一眼中年人,好像在埋怨他打搅到自己的思绪,又像在反驳中年人的结论:雨很浪漫,并不糟糕。巴黎的雨季,淡雅而忧郁。没有雨,还有雨中的浪漫和雨中匆匆来去的过客吗?雨带来的是一首诗,就看你会不会品。
中年人把伞放到门口专门放雨伞的拐角,坐到老顾客身旁的一张桌子,打一个响指,冲围裙姑娘说:“亲爱的,给我来一杯卡布奇洛,少放糖,要原味的,也少加牛奶,我喜欢苦咖啡,这才是标准的欧洲咖啡。”姑娘笑笑,说一声:“不若”然后起身去吧台。小伙子听见来生意,也赶快从遐思当中回到现实,开始冲调起咖啡。
中年人摸摸自己的高鼻子,冲老顾客嘟囔:“鬼天气!巴黎为什么不出太阳,出太阳我可以到塞纳河边的集市逛逛。你呢,老朋友。你为什么不出去走走?”老顾客抬起头,望中年人一眼,也笑笑:“这里很好,很舒服,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,躲进咖啡馆,来一杯咖啡,然后和你们谈谈天气和股票。”中年人做一个厌烦的手势:“别说股票了,说说你上次去非洲看的狮子。那头狮子总有100公斤吧?应该有,那是一头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狮子!”老顾客点点头:“但我没有打扰它的安宁,我只是拿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它,它正张着大口,打个哈欠。”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应该给它一枪,一枪击中心脏,再把它拖回营地,把皮剥下来,做成一床毛毯。我想,这会是一张上好的毛毯。”
老顾客叹叹气,喝一口咖啡,掩饰自己的尴尬,他好像有点后悔和中年人谈这个话题。正在这个时候,中年人的咖啡到了,围裙姑娘用小托盘把一个白瓷咖啡杯托过来。中年人说:“好的,我的小姐,你和这杯子一样漂亮。”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一笑,走回吧台,开始和小伙子聊天,悄咪咪的,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老顾客望着雨中的街道,陷入沉思。他可能感觉到一种舒适,因为雨中的人们匆匆忙忙,慌慌张张,而咖啡馆里是干燥的,暖和的。但他好像又有点伤感,因为雨,因为埃菲尔铁塔,也因为他身旁的这个中年人。中年人点点头:“老朋友,明天你还来吧?你来的时候,记得把你从非洲带回来的木雕送我一个。那是艺术品,真正的艺术品,裹着兽皮的土着女人用小刀一点一点刻的,绝对不是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业品。你知道我喜欢真正的艺术品,那是大自然的杰作。”老顾客哀怨的看中年人一眼,好像在说,我没有木雕,真的没有,我什么都没有从非洲带回来,带回来的只有一颗湿漉漉的心。但他没有反驳中年人的话,而是小心的看一眼中年人的眼睛,然后说:“好的,艾斯法尔特。明天你来的时候,记得到我的旁边来坐着,我会送你一个木雕,不管是不是非洲土着女人的作品。我知道你喜欢的,你喜欢就好,不管它来自哪里。”
中年人再打一个响指:"太好了,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!这是巴黎的浪漫,绝对不是东京的居酒屋,那里没有情调,那里像个工厂。”老顾客冲小伙子喊一声:“艾德,你能给我们来一盘上好的法式牛角面包吗?算在我账上。我要请我的朋友吃一顿早点。”小伙子艾德听见,赶忙端出一盘新鲜法式牛角面包,送到老顾客桌上:“您的面包。还需要别的吗?记得告诉我,我们咖啡店什么都有。”老顾客说:“谢谢你,艾德,你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。也许,下次我应该送你一张去非洲旅游的机票,让你也去看看大草原和草原上的雄狮。记得,只能远远的看,不要吵醒它。”艾德礼貌的做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走回吧台。
中年人彻底高兴起来,他拿起一个牛角面包,咬一个缺,再抿一口咖啡:“老朋友,谢谢你的招待,我知道你喜欢我,就像我知道我喜欢你一样。”老顾客没有说话,但他用一把小勺给中年人的咖啡杯中加一勺咖啡专用的白糖:“吃点甜的吧,艾斯法尔特。早上应该有点甜味,不然不像巴黎人,倒像那些外省的乡下人。”中年人不置可否,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:“老朋友,能再请我吃一根热狗吗,里面夹法兰克福香肠的那种,真正的法国味道!”老顾客似乎有点犹豫,但他还是招手叫来艾德:“亲爱的伙伴,你们家有热狗吗?中间夹香肠的那种。”艾德眨眨眼睛:“没有,老朋友,我们咖啡馆只有面包,没有热狗,因为我们不卖肉食。”中年人听见,似乎有点不悦,但也没说什么话,只是无奈的摇摇头,表示他的某种怀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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