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山金刀落下,破开皮肉,脸上温温热热,是溅到了血。手往下探,便摸到滑溜溜脏腑,水一样似的,在指间乱动。取出骨头,削磨、打孔,用溟海水洗净,便得一节光洁骨片。然而一节不足长,要用筋腱揉搓成绳,连缀骨片,才制得成一柄骨弓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梦里,五年前的楚狂欣喜地跳起,对银面人道,“师父,我会造骨弓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银面人坐在他身畔,微笑颔首。楚狂拨弄弓弦,忽又困惑:“按理来说,以骨造弓,韧性不如用木的好,但这弓我却使得十分称手,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银面人笑道:“因为这不是寻常骨弓,是以我的骨所制的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刹那间,楚狂浑身颤抖,四面白雾茫茫,帐纱一般拢住他。他眼睁睁望着师父的身躯腐烂溃败,骨肉分离,最后肉糜里只躺着一柄洁净骨弓。

        楚狂颤着手,捧起那弓。此弓有名,唤作“繁弱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间,他抖抖瑟瑟,胸腔里爆发出惊雷似的怒吼。自从五年前瀛洲的那一夜起,他的心便时时遭恨火焚烧。世界里满是暴风雷震,刻心镂骨的仇恨满溢而出。一个声音在心中叫道:他要化作嗜血厉鬼,杀了玉鸡卫!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焦切的声音忽闯入他耳中:“楚狂!”

        楚狂感到自己被那声音向上牵引,自泥沼间抽离,落入温暖怀抱,有人轻轻搡他的肩。他睁开双目,蒙尘的舱顶现于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眨眼一望,他发觉自己的手心被紧攥着,方惊愚正凝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惊魂甫定,才发觉先前的自己是魇着了。身上剧痛,原来他是身负重伤,昏死过去,做了老长一个关于往昔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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