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果真温着汤。管家远远看见,识趣地转身去另一头忙活。他没有让人另外备餐,只把小炉上的砂锅揭开,雾气把他眼镜片在一瞬覆上一层白。汤碗推到她手边,她没有矫情,捧起来喝。姜味的热往喉里走,胃慢慢暖。「今天有一刻,我差点把对不起说给太多人听,後来想想,说了也不会让机器不坏,就把那句话吞了。」她笑了一下,像把自己也安抚了一回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对不起用来把人扶起,不用来把自己压下。」他把碗沿朝她的方向又推近一点,「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备案,有底线。我看得到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把碗放下,指尖摩着瓷缘,轻声:「我会记住。还有你写的那句话。」她没有重复,但他知道是哪句:别把自己b到没有替身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低笑了一声:「是我给自己的提醒,也借你用。」他很少谈「我」,更多时候,他像一条把别人安置妥帖的河,自己却总往低处流。她忽然明白,这句话之所以写在纸上,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做得不够,而是因为他知道她会把自己用到极致,那样好,可也会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眼看他:「明天八点十五,我们会准时。」她用了「我们」。这个字在舌面上很轻,落下却b她预想的更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点头:「我知道。」那知道不是上对下的预期,而是并肩者之间的默契。他没有再多说什麽,只把伞往她那边再倾一些,让出更多乾燥的空间。「送你到门口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院子里的风慢下来,银杏像在夜里深呼x1。走到门廊前,她停住,回身看了一眼,那盏台灯把他的侧脸照得很安静,像所有凌乱都在光里被梳顺。她点点头,道了声「晚安」,转身离开。她的步子不快不慢,像把白天所有急促都留在了门内,门外只带走一个稳字。她走过银杏,叶背在她影子上亮了一下,又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间灯还未熄。他把她递来的已签收文件放入保险柜,回身时,眼角落在桌上的那叠迎宾报表。他把最後一页翻回,手指在那行字上停了一秒。纸纤维早已x1乾墨水,那几个字沉沉待在那里,像一枚小小的锚。他关灯时,窗外的银杏刚巧被风翻了一叶,银白闪了一瞬,像在很远也很近的地方答应了他什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给她发讯息。语言在此刻不需要延伸;他在纸上说过,在院里也说过。明天八点十五,他会走过大厅,像今天一样看一眼她的对讲机与她身後的迎宾板,不因为怀疑,只因为习惯用目光把秩序再确认一次。而她会在那里,站在光与风的交界,像一个已经学会以自己节拍呼x1的人。她的火没有熄;是他的水,学会了与火相安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深了。老宅慢慢合上门,城市在外面轻轻退去。银杏在风里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,像某种答谢,也像某种约定。明天会来,节拍会继续;有人把它写进纸上,有人把它走成路。两条线,从此开始在同一个坐标系里向彼此靠近,不突兀,不声张,只用各自最擅长的方式:她把热度带来,他把空间让出。如此,门面才真正稳,心也跟着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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