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城市另一端的高楼仍亮着一扇窗。执行长办公层的光在夜里看起来像一个沉默的标记。仇少齐坐在沙发一隅,膝上摊着还未批注完的预算表,却一页也看不进去。他把笔尖在纸上点了一下,点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灰点。他想到车上的那个问题,喉间像被什麽哽住。他不是没有答案。相反,他太清楚了,清楚到他必须先把所有可能会撞到她的棱角磨去,再把答案拿给她。否则,这句话将会在她最Ai的秩序里打开一个不可逆的洞。
手机灯忽然亮起。凯瑟琳传来会後纪要初稿,语尾是很英式的客气:如有不妥,请指正。他回了收到,把手机扣在桌上。窗外,半边城市还醒着。有人在晶莹的玻璃箱里做着梦,有人在梦里排队上班。他的梦很少,因为他把所有不确定的事都安排在白天。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指节顺着窗台的冷铝材m0过去,像m0过一条需要修整的边。他不知道怎麽让她立刻安心,却知道此刻的沉默在伤她。他把沉默也收进清单里,标注为待处理。
他不知道,或者说,他其实知道,她要的从来不只是肯定她做得好,而是肯定她是不可替代的那个人。他合上灯,整个城市在眼前退成一张蓝黑sE的图纸。他在黑暗里低声说了一句,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:「别急。」
第二天的晨风还没进院,就有人在走廊上轻轻地咳了一声。她醒来时,觉得眼睛b昨天更亮一点。洗过脸,她把头发梳好,拉起衬衫的第一颗扣子。侧院的桂花开了一夜,香气顺着廊檐往回走。她在角落站了一会儿,决定今天在备忘录上增加一条:把每一个即兴的处理拆成可复制的方法。她不想再被说是靠谁才能站在这里。她要让每一个细节成为可以传递的技术,像把一个人的呼x1教给一整个部门。
早餐桌上,阿嬷问她今天忙不忙?她笑,说忙也好,不忙也好,都是一天。阿嬷说你们年轻人的日子都这样,她「嗯」了一声,舀了一勺粥。她忽然想给他带一份。想的同时,她又把念头收回,安静地把汤匙放回碗里,她不希望自己把任何温柔变成打扰。她知道他会记得吃,或者他不会,但总有一天,他会学会按时吃饭,就像他在学着回头看她。
那个没有被回答的问题,像一颗白sE的小石子,被她放在口袋里,走路时偶尔会撞到,提醒她还有一条路等着她走完。路的前面没有霓虹,只有一个轮廓:人在那里,路就会亮起来。
她今天也会走那条路,一步,一步。至於他的答案,她愿意等,愿意等他把所有的路标安好,等他在最稳的那个岔口,终於朝她走来。
而他,也会走。哪怕每一步都要在秩序与心意之间,重新校准一次。
章节在这里停住。白日的桌面上,还留着昨夜记下的那行字:撤半米,降反光,缩十五秒。它们看起来那麽实际,像生活里所有能被证明的事。她也相信,有些事不必嚷嚷,终将被证明,例如,她不是被庇荫在某一块Y影里的人;例如,他不是把她放在可替代的位置上的人。
风从银杏树上掠过,叶子翻面,露出更亮的一层绿。清晨在她的眼里亮了一下,像一枚被人悄悄递过来的答案,还没有说出来,却已经在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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