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尽最大能力地保护镇民,陈河尽可能屈服于造反派的淫威,竭力承认自己是这不足百户人家的小镇上,唯一信奉帝国主义腐朽思想的罪人。因为他比狐狸更可恶的狡诈,镇民们才没看清他肮脏卑劣的思想本质,跟着他偏离了无产阶级所倡导的政治革命路线。

        忍受着非人的折磨,陈河却在心里庆幸,当意识到风向不对时,他就开始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人间灾难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手上最大的祸患,是那几十本日记本,真要落到红卫兵手里,恐怕至少够他死十次八次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些本子,从线装软面到绿皮硬面,哪怕仅是外表的改变,也见证着时代的变更,他又怎么舍得毁掉?

        最后,老伴的一句话令他痛下决心,她说“那片老树林子,长了至少有几个世纪,可不说没就没了?你又算什么,那些树随便哪棵都比你硬实,也没斗过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啊,参天大树都无力与天抗争,他陈河如蝼蚁一般平凡的生命,又能在狂风暴雨中逃去哪里?

        岁月的记录,一片片在火盆里盛放出艳红的花朵,随后化成小小一团灰烬,跳动着向它们的主人告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撕到最后一本的某一页时,陈河的手停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页,正记载卡赫莎到访的内容,以及后面他添上去的那几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桦林里,说不定真隐藏着有关外星人的秘密,如果烧掉日记,自己又死在了这场全国至上而下的大武斗里,后世之人如何知道现在发生的事?又有谁会去完成他未完的调查?

        想到此处,陈河咬咬牙撕下那一页纸,放在了火盆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