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只是零星几点,不多时,白雪纷纷扬扬而落,庭中花木像笼了一层薄灰,继而雪渐渐大起来,才有了些皓旰皎洁的意思。偶尔窸窸窣窣地落在琉璃窗上,开出无根而生,晶莹剔透的六出花瓣,紧接着就因着窗内的热度而消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雪飞六出,先兆丰年,来年稼穑,可以省些心力了……”顾非熊强打起一点精神似的坐起身来,有气无力地强笑,“大雪甚好,却只恐天下贫者,经不起这样祥瑞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,扬声叫道:“枕书,敞开门窗,摆酒!教声林水榭的都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外面候着的枕书抱琴并丹朱一干人立刻传话下去,眨眼的功夫就排开了十几样梅花碟子装的小食,烫了顾非熊冬日里喝的雪醅酒,下人早把四壁的灯一起上了,昏昏然的室内骤然亮起,与屋外雪光交相辉映。相府声林水榭的一群乐伎,个个衣朱衣碧,抱着各自的家当穿过大半个园子,鱼贯而入,行了礼在一旁列好阵仗,枕书附耳说了几支曲子,一时管弦齐作,乐声驱出了自门窗而入的寒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旁跟着同来的歌伎站在一旁,多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,心性娇憨,偷眼看着顾非熊与陶墨,先是悄声交头接耳,想来顾非熊素来宽和,并不很拘束她们,继而叽叽喳喳掩袖说笑起来,屋中一片暖融融莺莺燕燕。

        顾非熊也笑起来,从席上拈起一朵照殿红山茶,一扬手,那朵山茶就轻轻巧巧地飞过去簪在了为首那姑娘的发髻上,花瓣兀自颤巍巍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笑什么呢?”顾非熊收回手支在腮边,浑不像刚刚做了恶作剧的样子,全然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风流佳公子。小歌伎们一阵轻声惊呼,也不答话,随即又咯咯地娇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无趣,瞧在这儿站着等的。抱琴,叫她们自己玩儿去吧,好大雪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群少女欢呼一声,个个都有了主意,先是九射格,头一个应呼声掷中了鹿,顾非熊靠在榻上,笑着叫一声好。一群人便起哄道,单是这样玩耍无趣,射的小的需得罚酒。顾非熊也真就让人摆了酒由得她们胡闹,接着有中兔中鱼的,各自计筹饮酒,不论大小,顾非熊都命赏了玩意儿。

        轮到一个吆喝着掷当中的熊,偏巧就掷中了,这下余人都得罚酒,登时一片娇嗔声,有人笑着叫道:“这可不是掷中了顾相么!”余人纷纷都来打趣,先前掷中那人便有些羞恼了。顾非熊笑而不语,看了一会儿热闹,才开口道:“怕什么,丞相是非熊。来,抱琴,拿那个大的珠子给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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