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众卿都散了,顾相留垂拱殿,朕还有事要议。”顾非熊稍稍抬脸看向殷玄苍,微微有些错愕。自年前莳芳楼一事之后,殷玄苍再没单独留他议事过。此时百官都低着头不敢直面天颜,殷玄苍肆无忌惮地朝顾非熊微微扬起下颌。顾非熊又把头低了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官散去后,顾非熊随杨继善到垂拱殿等候,殷玄苍传话照旧赐了顾非熊座。自熹宗朝时便是如此,近近地就在龙椅前,只座位稍矮,比之其他近臣议事的座位,上移了一阶,高了尺许,几乎就是促膝而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倒是跟从前一样的。顾非熊道一声谢落座,殷玄苍却迟迟未到。等了许久,坐着无事可做,又不能一走了之,只好闭目养神,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,几乎生出睡意,突然觉得一种极强的压迫感,裹挟着一线锐利的杀机,冷冰冰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顾非熊猛地睁开眼,浑身都僵住了,殷玄苍的面孔就停在他面前寸许处,正定定地看着他,狭长双目中寒光淬炼,顿觉寒意彻骨,却让他那颗苟延残喘的老心蓦地颤了一下。可是那寒意转瞬即逝,看到顾非熊睁开了眼,殷玄苍周身的杀意一敛,再无踪迹可寻,只是仍一瞬不瞬地盯着顾非熊,神情微妙,一言不发,两人就这样对峙着,殷玄苍还穿着刚刚朝上的一身漆黑衮服,只是摘去了冕旒,长发打散了披在肩头,还残留着些蜷曲的弧度,看上去颓靡而惑人。顾非熊有些不自在,只好先开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臣自分有欺天之罪,陛下召臣来,可还是为着先前渭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顾卿家,”殷玄苍打断他的话头,撤开一点距离,坐回椅中看着他,“今日之事,与旁的都不相干,只与顾卿家有些干系,或者说,与朕也有些干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殷玄苍满意地看着他怔在当场,慢悠悠道:“坤宁宫虚置多时,朕也该册立皇后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顾非熊抬头正色看向他,怎么也想不到,殷玄苍何以要同他来说。一霎时胸中五味杂陈,最终只是中规中矩地垂首答道:“禁内之事,非外臣可以擅预,非熊不敢妄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殷玄苍原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,见他神色一如既往,谦恭平静,眼底失望之色一闪即逝,随即笑了一笑,却不带喜悦,凉声道:“可卿家是非预不可了,朕要与你商议的,可是迎娶令姊顾少辛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乍闻此言,顾非熊浑身重重一个寒栗,惊得从椅中站起身来俯身便拜,急道:“陛下,臣二姐资质不堪六宫之任,况且二姐新寡,于礼不合,陛下还请另作绸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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