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方晓,大晟代渊郡,饶风关外,三万军士正整齐列阵,秩序井然,并无人声喧哗,只闻鼓声与马蹄声隆隆如春雷入地,阵中一辆楼车上,校尉方绥风亲自击鼓,手底沉稳有力,一丝不乱,目不斜视地对身侧同车的将士道:“战事难测,渭梁不足信,交战之后若事有变,你便亲自下车御车,师之耳目,全在你我手中旗鼓,行阵进退皆听从鼓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军士十分配合地齐声道:“谨遵都尉军令!”

        方绥风微微颔首,击鼓铿锵,目光却紧锁在西北方天将尽处。公孙无吝此时,应当已经到得处月都城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折兰城之外,处月都城禁卫正仓皇列阵,谁也没有想到,雁军兵分两路之后,居然还有这样如同一支平地里冒出来一般的军队,连下五道防线,一路势如破竹,杀入处月腹内,陈军折兰城前,攻无不胜,战无不克,竟视处月三军如无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路打进来,公孙无吝是很不痛快的,他所长在轻骑奇袭交战而非攻城,纵马驰逐,方才快意,此次深入处月,处月兵力疲弱,且战且退,打得十分不尽兴,久战非他所好,眼下只想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所率的这一万人,是他这半年来着力简选的,有的是旧日靖国公府兵,有的是养马出身的牧官,有的是深谙大漠与草原的边郡子弟,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精锐。此番他将主力用作疑兵,用疲敌之术,而自己则率领轻骑,从饶风关以东,兵行险招穿过突狄边境,横跨苏伦草场而入,直逼处月腹地,杀了个措手不及,不过两日夜,就已兵临折兰城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城头挂出休战旗,城门开了,一列使臣惶惶然拜在公孙无吝坐骑之前,奉大将军之命请求和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得正巧,本帅也想谈谈。听闻处月国主扰乱诸部,内外不宁,为免再起刀兵,大晟着本帅来与你们换个处月王。你也看到了,本帅此来所率皆为轻骑,一路连破处月关隘守军,却不是攻城之兵,而你折兰城守军也非守城之将,若要降,我们便痛快些,不然……”公孙无吝勾唇一笑,画戟挽了个明晃晃的花出来,在马前一点,当头几个使臣战战兢兢,汗出如浆。“处月城墙如此,可以靴尖踢倒,若要破城,也不过须臾之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孙将军,王上愿向将军请和,每岁贡赋十万钱,兼以布帛、良马、好女劳军,惟愿晟国能与鄙国化干戈为玉帛,万望将军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我说了可不算,少给我挖坑,”公孙无吝眼神沉了下来,方才还光彩熠熠的少年眼眸,一瞬间变成了深渊中的暗火,一抖手中缰绳,发出绷地一声,将那使臣吓得浑身一震,“本帅奉天子亲笔诏命平乱,不知什么止戈修好。饶你不死,速速回去复命,教你们的处月王要么现下便退位让贤,奉上降书顺表永世称臣,要么我便全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处月地处半中半西,其俗半农半牧,城多半土堆草垛,不能为城,如何抵挡得了这样一支劲旅。雁师抵达折兰城之后,并不急于攻城,只驻马于弓箭手射程之外,一行骑兵轮番上前,手持劲弩,搭于前臂之上,按动机括,一弩可数矢连发,其力远胜常人可为,城头上守军纷纷倒毙,原本固守未必不能支撑,然而城中将帅竟命处月禁军出城迎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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