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天京城里,杨宣娇感觉唯一可称知己的,就是南王府,冯云山那边比自己这里还惨,全家都没了,举事之前,金田团营,那一家人本也是往这边来,中途害怕便回家去了,如今天国如此轰轰烈烈,那边只怕便完了,那班清妖绝不会放过她们,冯云山出广西前也死了,如今那南王府就只有一个空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里这些事就在自己心里翻搅,反反复复,左思右想,到底该怎么样做,才能得遂心愿?好像无论如何都不成,又气愤,又怨恨,自己这个头疼病,就是从这上面得来,难怪说“病由心生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练彩师问她,倘若早知如此,当年是不是就不参加拜上帝会,杨宣娇琢磨一番之后,以为自己还是会这样,或许手段会有不同,但还是会干,毕竟自己如今是西王娘,虽然不很得志,但毕竟也是可以了,这王府之中都是自己说了算,出去了也有体面,多少人抬着的大轿,看看自己如今这吃的喝的,穿的戴的,当初在山村里,连想都不敢想呢,人活一世,也该有个扬眉吐气,从生到死老憋着哪行?实在是不想给人一直踩在脚下,哪怕天国最后不能到头,自己痛快了这一番,也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宣娇许多念头在肚内翻腾,却也只是转瞬即过,她停住念头,对练彩师又说了一句:“时辰不早,你回去收拾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练彩师便回房整理东西,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理,就是几件衣服,特意到厨房拿了几张烧饼,还有酱菜,练彩师将剩余的几十枚铜钱都留给翠姐,都是太平天国的“圣宝”,出了城就不能使用,只是在天京城内流通,况且身上带着这个也是招祸,给人一看就知道是从“长毛”那边来的,只怕会惹出麻烦,练彩师只留了一枚铜钱,以作纪念。

        看到练彩师一副“马上要逃”的样子,翠姐心里也是酸酸的,用袖子抹了抹眼角,问道:“姑娘,你真的要走了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练彩师点头道:“翠姐,我也不瞒你,今后只怕再难相见了,我劝你也早做打算,依我看,这天国不会很长远,将来清军攻了进来,难免玉石俱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翠姐有些犹豫:“可是王娘对我们很好,这府里面住着也舒服,到了外面,也不知如何,听说外面也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练彩师叹了一口气:“你也有你的道理,将来若你离了这里,便来上海寻我吧,我要往那里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翠姐点头:“倘若有那么一天,我一定去那边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翠姐能够理解练彩师的决定,虽然在她看来,给东王当王娘倒是也不错,不必这么好像“大祸临头”似的,女人早晚要嫁人,与其嫁一个普通的“圣兵”,不如当东王的王娘,翠姐毕竟不是大家闺秀,没有那种“誓死不肯从贼”的精神,这种境界对于她来讲,有点太崇高了,翠姐倒是以为,东王是一个不错的倚靠,嫁给了东王,从此再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,至于其她的王娘,自己反正不惹事,悄声静气也就是了,若有纷争,想来东王定然能够做主的,都说东王英明,肯定能够明断是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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